【报春】

竞言春来最先知

汽笛

  操世忠
  我生长的地方属于徽语区祁德方言片,大致包含安徽省的祁门县和江西省的浮梁、德兴县。元宵节中的“元”字在方言中包含着完满、收束的意思,以至于我在很长时间内都不求甚解地把元宵节三个字臆解成“圆消节”。
  在那个物资比较匮乏的年代,加上强力的移风易俗,既没有灯谜可猜,也没有见识过舞龙灯,懵懂的年龄里更没有人约黄昏后的驿动。看到生产队长已经带着农民给田地上有机肥,中小学校长带着总务主任在做开学前的忙碌,“圆消”就更具有收束春节的意味了。
  这一天的早晨饭桌上是有果盘的,春节的各式点心都端上桌一扫而空,晚餐则类似于折罗,春节里的所有菜品被弄成一个大杂烩,口感很丰富,但同时也意味着吃完这一顿就预示着年“圆”了,美味“消”了,紫云英要开花了,耕牛要犁田了,我和小伙伴们要背着书包上学了。
  前些年,我们还使用一部分劳务工,每到旧历年底,他们就会说:“长工短工,二十四下工。”要回家杀猪磨豆腐腌鱼蒸年糕扎扎实实地准备过年了。其实春节也清闲不了几天,七八九往外走,村子里年轻人少,社交活动都赶在春节过后的前几天,春节假期一过,他们就齐齐整整来上班了。那时候,我在单位从事职工教育工作,春节过后是一轮紧锣密鼓的职工培训,元宵节一过就是劳务工培训,或者集中到车间,或者深入到工地,总之就是送教上门。
  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,应该是我有生以来最热乎的一个暖冬了。每每晚饭后去河边散步,晴朗的星空下微风不动,水面明如镜。未曾落尽的柳叶宛如一朵朵兰花,随着景观灯变换着冷暖色调。细看,柳条上叶芽隐隐,仿佛在思考着,这会儿就蹿出来,会不会有些莽撞。
  运气好的话,能看到小白鹭逆江往上游迁徙,或七八只,或十几只,群体都不大,飞得也不太高,城市之光散射在小白鹭油亮的羽毛上,让那“人”字很显眼。突然羡慕起这些鸟儿来,它们饕餮嬉戏的新安江、千岛湖、富春江、钱塘江不正是黄公望笔端的烟云吗?
  它们的生活看似随波逐流,实则风光无限。是谁让它们感觉到了春天的呼唤,来到源头开启又一个岁序,择一株高洁的松树,筑巢生子,待杜鹃花开,伴布谷催春。
  湿地公园有片荷塘,盛夏过后,花谢了,莲子也陆陆续续落入水中,当亭亭荷叶越来越老,我就想象着在初冬体会“留得枯荷听雨声”的意境,心里存着偶遇李商隐的期待。但这个暖冬毫无雨意,枯荷也等不及了,静悄悄沉入塘底化作了春泥。为荷塘镶边的鸢尾花已经蓬蓬勃勃地发芽,旗帜一样宣示着什么。
  春节里的花,不仅仅有窗台上的水仙,更有甜香袭人的蜡梅,临水顾盼的红梅,姿态摇曳的迎春。南天竹的果实(见图)虽说若有白雪的覆压更显夺目,但是只要有几场晨霜就足以把它洗得明明艳艳,在青红色叶子的映衬下越发抢眼,而在其根部,阿拉伯婆婆纳紫色的碎花已经绽放,是今年开得特别早吗?
  立春已过,雨水将至,春天真的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