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车头里师徒说

汽笛
  牟世星
  我和春运的故事开始于11年前,作为学员跟在师父后边学习。对了,忘了介绍,我是一名机车乘务员,也就是火车司机。
  11年前,我22岁,学生时代的青涩还在脸上驻留,每天照葫芦画瓢,努力模仿张宝军师父的行为举止。火车司机的工作烦琐而枯燥,师父却乐观、豁达,忙工作的同时还兼带着教我业务,脸上始终挂着笑容。
  于是,晨曦里、烈日下,又或是午夜的星光中,总有一对师徒,驾驶着满载货物的长龙,驰骋在陇海线上。
  “小牟,明天春运知道吗?”2015年春运开始前的那个晚上,接班路上的宝军师父笑着问。“是的,师父,可是春运和我们货运列车有啥关系呢?”我的疑惑随之而来,宝军师父对我笑了笑,没有回答。那年徐州异常冷,钢轨冒着寒气,哈气成雾,月光将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  第二天傍晚,我们从海边拉了一列车,一节节装满煤的车厢看不到边。汽笛声刺破深冬的天空,海风声渐行渐远,返程的路也在轮对与钢轨的摩擦中铺开。
  黑幕降临,列车穿过灯光熙攘的乡村,又驶入灯火通明的城市,师父的声音响起:“小牟,你看这万家灯火,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呢。”“我?”我惊诧地瞪大眼睛,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。“可不是,你拉的煤,也会变成电啊!”师父依旧笑着。“也是啊,哈哈!”一直觉得货运列车和春运毫无关联的我,嘴角也扬了起来。
  那个春运,东陇海200多公里的铁轨上,一对师徒,没人注意、没人记得,一次又一次行走在凄清、肃穆的折返段,勤勤恳恳、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。清晰地记得那年除夕,我们到达公寓已是凌晨,师父借食堂的锅下了一碗面,“祝你新年快乐,未来的大车。”“哈哈,师父,你也新年快乐。”窗外喜庆的鞭炮声响起,窗内年纪相差20多岁的师徒俩“大快朵颐”。
  2018年春运,我成为一名旅客列车司机,那也是我单干后的第一个春运。客车和货车有很大区别,以往空荡荡、冷冰冰的货场站被车站里的热闹温馨代替,我兴奋地和师父说:“师父,你不知道站台上人可多了,我们都得硬挤。”师父的回答,依旧是那样熟悉、温暖。那年春运尾声,我在连云港东站换挂完毕,无线电里传来师父熟悉的联控声,当确定正线驶来的是师父,隔着几条线的我,把头伸出窗外,拼命地挥手,回应我的是一阵嘹亮、亲切的汽笛声。
  时间的列车飞驰,2025年的春运,曾与我搭班的副司机成了一名高铁司机,聊天中他说:“哥,春运真到了,感觉每趟车人都是满的。”我笑着回道:“优秀的高铁司机,请带旅客们回家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