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跑步佬”

汽笛
  赵靖元
  我们这儿习惯把痴迷于某种爱好的人称作“某某佬”。比方说,杜伯伯沉迷钓鱼,大家就喊他“钓鱼佬”;张大爷整天麻将不离手,自然成了“麻将佬”。有一天清早跑步时,我偶然听到几位大妈在身后笑着说:“这个跑步佬,真是起得早!”
  我的跑步生涯,是从2020年底孩子上大学之后开始的。突然多出大把时间,晚上也不用再“陪公子读书”,于是我便翻出一双运动鞋,去家门口的公园试着慢跑。
  多年没正经锻炼,身体里早就堆满了油腻,跑个五百米就喘不上气,胸口发紧、喉咙发干。只能跑跑停停,每天凑够半小时。回家冲个凉,疲累仿佛顺着水流走了一些,但整个人也像被抽空了力气。
  坚持了一年之后,我终于能比较轻松地跑完五公里。心里那点好胜心也跟着醒了,开始不停地刷新自己的纪录。妻子说我彻底成了“跑步佬”——整天盯着跑步装备网站看,跑鞋越买越多,数量快赶上她的包;运动手表、遮阳帽、腰包,装备一件不落。成绩也提得飞快,终于有一次,五公里跑进了三十分钟。
  正高兴着,却在某次洗澡时摸到下腹部有个鼓起来的小包。去医院一看,才知道是长期高强度跑步导致腹压升高,引发了疝气。真是应了那句“乐极生悲”。
  手术之后,老老实实休息了半年才重新开跑。从那以后,跑步态度就“佛系”多了,不再死磕配速和跑量。偶尔关节不舒服,就歇几天,总体还算跑得健康。这几年体检,血脂、血压、脂肪肝这些指标,都因为跑步控制得不错。
  我不加入跑团,也不约人同行,就喜欢一个人默默跑在山道河边。甩开烦心事,吸一口带青草味的空气,任微风擦过耳边,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脚步声陪着我。
  有一次,前面一位大爷脚步蹒跚却仍努力地跑着。我慢慢追上他,好像看见了明日苍老后的我。正想着,身后脚步声轻快地逼近,一个年轻人超了我前去——那挺拔的身影,又恍如昨日之我。我想,跑步会贯穿我今后的生命。
  比起在棋牌室的乌烟瘴气里互相算计,我还是更愿意像这样,一个人自由自在、慢跑于自然之中。它适合我这样简单惯了、也孤独惯了的人。
  做个健康的“跑步佬”,真的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