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黄

汽笛
  王良元
  约莫两年前,有个人跟他闲聊:“老黄啊,你们这工作也挺辛苦吧?”他笑答:“上二休二,早六到晚八。”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姓“黄”。
  他生得瘦高,一米八的个头,总穿着一身雪白的工作服,头发梳成整齐的三七分。一张方正的脸上带着秀气,时刻洋溢着正义凛然的微笑。走路铿锵有力、精神抖擞,很亲切,很热情。
  每到饭点,他利索地系上白色围裙,戴上塑料口罩,饭勺一颠,站在窗口,像是履职的士兵一样,干净、利落,相当潇洒。
  他工作的食堂,要为七八千职工供餐,我们这些外单位人员来用餐的也有千人左右。在两个小时的饭点时间里,有四个窗口不停地忙碌着。一会儿工夫,能容纳三百人的大餐厅便陆续坐满,人多却秩序井然。大家默默地吃完、起身、离开,一个接着一个,如潮汐般自然流转。
  你或许曾留意到,他总是第一个打开窗口,为那些赶着交班、急着搭乘外地班车的职工打饭;你或许曾看见,他偶尔弯腰,耳朵贴近玻璃,拿着饭勺,动作麻溜地轻点一下菜盘,这是他耐心倾听你的需求做出最好的回应;你或许曾遇见,即便正在用餐,他的目光也始终不离窗口,见人走近便立即起身——那是他始终如一的坚守和热忱,甚至常与同事“抢活”干;你或许曾听见,他爽朗的笑声与轻快的言语,如暖阳般洒在喧闹的食堂里;你或许也曾因他,能吃饱吃好……而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,或许还有更多的“或许”,但他即将退休了。
  很长一段时间,他戴着口罩,我只看得见那双和蔼的眼睛,和他为我打的那份饭菜。他的窗口前,队伍总是最长的,流动却总是最快的。后来,我能做的,只是刻意避开他的窗口——哪怕慢一点。
  他是“老黄”,原名黄韶华。
  小诗一首送给“老黄”:
  素衣立春风,笑盈方寸中。
  勺匀人间味,心守食堂东。